黑黃色的泥土地面配上磚瓦房是我對孩提時候老家的印象,當時媽媽是家庭仕女裁縫師傅,爸爸則是白手起家無師自通的大型車修理師傅,對於這一段歷史,媽媽曾追憶的訴說,你爸爸是當時桃園縣第一個會修重型車的師父,當媽媽懷著三哥時,日本三菱重工曾派人與老爸商量,希望老爸赴日進修,回來後可能有代理三菱的機會(當時台灣經濟還在萌芽階段,車子並不是很多),可惜,媽媽膽子小又懷著小孩,所以爸爸最後就沒去成了。

    我只記得爸爸在桃園縣汽修公會,人家都叫他老獅(台語),常常半夜被叫去中部或南部修理遊覽車,爸爸的徒子徒孫對他敬畏有加,曾經描述說:你爸爸教我們時很嚴厲哪輛車誰負責修的,如果短期內就發生問題回修的話,會吃到五金爪(台語:意指握拳頭敲頭),爸爸也常教導我們,我最記得的有幾樣規矩:

    一、一隻手一次只能拿一樣東西。

    二、幫人盛飲料或酒時,要起立然後瓶底朝自己,瓶口

        朝對方,以示敬意。

    三、不能說謊,一個謊要十個謊來圓,終究要洩底的。

    四、不准賭博,就是看人下棋打牌也不好。

事實上呢,爸爸的身教對我影響最大,爸爸很節省,工作時常常穿著一隻公一隻母的襪子(因為兩雙襪子各有一隻破了),在工廠帶徒弟時,每次都是自己還忙著,叫徒弟們先吃,然後吃剩下的飯菜(因為是外賣的,所以油脂很重,也是導致爸爸後來猛爆中風,全身癱瘓十年的主因)。然後下班後,爸爸一回家就先去探望阿嬤,陪阿嬤聊一下天,才會回房跟我們玩,我最記得是爸爸用那粗壯的臂膀緊緊的摟住我,然後用刺刺的下巴滑過我臉龐的印象,感覺就是安全跟幸福。

    到了國小一年級時,爸媽在現在的朝陽公園旁買了土地建造新家,搬家後,媽媽就專心作起家庭主婦,我們是四個兄弟(我是老么),自小我就有哮喘病,爸媽為了我,常常半夜去敲醫生的門,媽媽為了根治我的病,可能看過不下幾十個大夫吧,我也被捅過無數的針。

喔!在新家有件事情深印腦海一直至今,那就是在我讀初中的時候;常常在夜裡會看到爸爸攬著媽媽的腰在陽台上欣賞外面的風景(當時我害臊不敢多看),他們真是美滿的一對夫妻啊!

    印象裡唯一能帶給我爸媽些許安慰的就是讀書,我是家族裡第一個考上建國中學,還有醫學院的子弟,那時年輕狂妄的我也覺得光耀門楣捨我其誰,本來我希望能到英國牛津或劍橋留學;可是,一通電話:老爸在工作時中風病倒,被醫院判回家等待的消息傳到耳中,(時值我大二的期末考前夕)一路從高雄坐著計程車哭著回家,四個兒子就只有我不爭氣,一味的哭,什麼事都幫不上!後來在台大醫院拖上幾個月,爸爸終於醒來了,可是卻是全身癱瘓,連說話吃東西都不行,只剩下清醒的意識,可以用眨眼來回答而已,雖然,事後曾照顧過爸爸一個暑假,但是前四年大部分都是大哥在照顧(這就是我日後一定挺我大哥或者義無反顧一定要幫他的主因)。這件事影響了我後半輩的走向,再也沒幻想過要悠遊於異國求學,只想著早點入社會奮鬥吧。

    媽媽則是個傳統的女性,相夫教子,脾氣非常好,在爸爸病倒後,她全心吃齋拜佛,有時看她吃完飯,用溫水洗滌碗底再喝下去,真是身體力行佛祖的教誨,也間接影響到我日後的人生觀!現在,媽媽老了也病了,不孝的我卻還不爭氣的在與五斗米奮鬥,每週只能花一點

點心思在媽媽身上,想來,我現在的遭遇活該--是現世報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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